博翔科技有限公司通過TAF認證,打造符合國家和產業需求的認證流程,深化我們評鑑制度,強化我們在國內的發展環境。

透過我們提供的一流驗證服務,包括對半導體設備進行E 001溫度測試和介質耐電壓測試,我們支持驗證機構和實驗室等評鑑機構與國際接軌。

博翔科技不僅在國內奠定協助企業驗證的基礎,目標更是讓博翔科技的檢測和驗證結果獲得國際的廣泛承認,實現「一次認證、全球接受」的願景。

我們堅信,這將強化博翔科技在認證界的專業性,並讓客戶對我們的驗證服務有更大的信心。

以下是博翔科技經過TAF認證的測試實驗室可以測設的相關服務項目

  1. 半導體設備驗證確保半導體設備在工作狀態下的安全,避免因設備異常引發潛在危險。

  2. E001溫度測試確認半導體設備在各種溫度環境下的運作安全,以預防因溫度過高或過低而導致的設備故障。

  3. 介質耐電壓測試進行此測試以確保產品在高壓環境下的安全性,防止使用者在接觸到高壓電源時發生意外。

  4. 輸入測試驗證設備在接收電力時的穩定性與安全性,以確保電源的穩定輸入不會對設備造成影響。

  5. 電線/插頭連接設備的漏電流測試檢查電流是否在預期的路徑中流動,以防止可能的電氣火災或使用者觸電。

  6. 安全電路功能測試確保安全電路能夠在需要時正常運作,預防可能的電氣故障。

  7. 安全電路導線的斷路測試檢測安全電路的完整性,避免斷路導致的設備失效或危險。

  8. 啟動電流測試驗證設備在啟動時的電流穩定性,以確保其可靠性和使用者安全。

  9. 電源線拉力測試評估電源線的物理耐用性,以防止因電源線斷裂而導致的設備停機或使用者觸電。

  10. 地連續性和保護搭接電路的連續性確保接地系統與電路的完整性,防止電氣故障或觸電。

  11. 變壓器輸出短路測試檢查變壓器在短路情況下的反應,以確保其能在實際短路情況下保持安全。

  1. 電源輸出短路測試確保電源在短路條件下不會產生過大的電流,防止可能的設備損壞或火災。

  2. 電容器的儲能放電測試檢查電容器的放電行為,以確保在正常使用或異常情況下能安全、有效地放電。

  3. 馬達過載測試(鎖定轉子測試)測試馬達在過載或轉子被鎖定時的表現,以確保其在極端工作條件下依然可以安全運作。

透過以上的測試與驗證,博翔科技致力於確保半導體設備的安全和品質,讓客戶可以信賴我們的產品,並讓產品在市場中取得良好的口碑。

我們深知,只有持續提升產品的安全性和品質,才能為我們的客戶提供最好的服務。

在當今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,半導體設備已成為我們日常生活和工業生產中的重要組成部分。這些設備的性能和安全性對我們的生活品質、產品的效能、甚至於工業的整體效率都有著深遠影響。因此,為了確保這些半導體設備能夠有效且安全地工作,優質且專業的測試服務變得至關重要。

當您的半導體設備有測試需求時,博翔科技是您的最佳夥伴。我們不僅提供優質的測試服務,而且還以迅速、一站式的服務解決方案,讓您無需分散精力尋找多家服務供應商。我們的團隊由經驗豐富、專業的工程師組成,他們致力於確保每一個測試結果的準確性和可靠性。

我們的服務不僅僅是測試,更是一種專業諮詢和指導。我們會根據您的具體需求和設備情況,提供個性化的服務計畫,幫助您解決從設計到生產過程中可能遇到的所有問題。同時,我們還會提供適合您產品的國際標準和法規信息,幫助您適應全球市場的需求。

藉由我們的專業服務,您的產品將能夠符合所有相關的安全和性能標準,提升產品的國際競爭力。無論是歐洲的CE認證,美國的FCC認證,或是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認證,我們都有能力幫助您完成。這將大大提升您的產品在全球市場的銷售潛力和客戶信任度。

在博翔科技,我們深信品質是產品的生命,安全則是我們對客戶的承諾。我們致力於提供最專業、最高效的測試服務,以確保每一個產品都符合最高的品質和安全標準。透過我們專業的測試服務,我們確保了您的半導體設備在提供最佳性能的同時,也遵守了所有相關的安全規範。

除了確保產品的品質和安全性,我們的測試服務還可助您的產品在市場上更具競爭力。我們理解,在當今的全球市場中,要想成功,一個產品必須具有國際認可的品質標準和認證。因此,我們的測試服務將提供您需要的所有工具,以確保您的產品能夠獲得這些重要認證,並成功進入全球市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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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話:04-23598008#106(國際轉證)
04-23598008#104(防爆認證)
住址:臺中市西屯區臺灣大道四段771號7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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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園馬達過載驗證(鎖定轉子驗證)驗證TAF實驗室認證適用的產品範圍非常廣泛,企業應充分了解自身產品所涉及的法規和標準,確保產品能夠符合認證要求,高雄半導體設備測試

在整個實驗過程中,通過TAF認證服務機構能夠為企業提供有效的指導和支持,幫助企業降低風險、節省時間和成本,並提高產品在市場中的競爭力臺北電線/插頭連接設備的漏電流認證

與此同時,博翔科技也致力於持續改進我們的服務和技術。我們擁有最先進的測試設備和工具,並且我們的工程師會定期接受專業訓練,以確保他們能夠熟練運用最新的技術和方法。我們深知技術的進步和變革是無止境的,而我們的目標是在這個變化中保持領先,以便提供最前沿、最優質的服務。臺中電線/插頭連接設備的漏電流檢驗

博翔科技的任務是成為您信賴的合作夥伴,我們的目標是通過我們的專業服務,幫助您的產品在全球市場中脫穎而出。我們深信,只有通過嚴格的測試和評估,我們的客戶才能製造出最優質、最安全的產品,並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取得成功。當您選擇博翔科技,您選擇的不僅是一個測試服務提供商,更是一個致力於您的成功的夥伴。臺南電源輸出短路驗證驗證

蕭紅:來客  打過門,隨后進來一個胖子,穿的綢大衫,他也說他來念書,這使我很詫異。他四五十歲的樣子,又是個買賣人,怎么要念書呢?過了好些時候,他說要念莊子。白話文他說不用念,一看就明白,那不算學問。  郎華該怎么辦呢?郎華說:“念莊子也可以。”  那胖子又說,每一星期要做一篇文章,要請先生改。郎華說,也可以。郎華為了錢,為了一點點的學費,這都可以。  另一天早晨,又來一個年輕人,郎華不在家,他就坐在草褥上等著,他好象有肺病,一面看床上的舊報紙,一面問我:  “門外那張紙貼上寫著教武術,每月五元,不能少點嗎?”  “等一等再講吧!”我說。  他規規矩矩,很無聊(www.lz13.cn)地坐著。大約10分鐘又過去了!郎華怎么還不回來,我很著急。得一點教書錢,好象做一筆買賣似的。我想這筆買賣是作不成了,那人直要走。  “你等一等,就回來的,就回來的。”  結果不能等,臨走時向我告訴:  “我有肺病,我是從‘大羅新’(商店)下來的,一年了,病也不好,醫生叫我運動運動。吃藥花錢太多,也不能吃了!運動總比挺著強。昨天我看報上有廣告,才知道這里教武術。先生回來,請向先生說說,學費少一點。”  從家庭教師廣告登出去,就有人到這里治病,念莊子,還有人要練“飛檐走壁”,問先生會不會“飛檐走壁”。  那天,又是郎華不在家,來一個人,還沒有坐定,他就走了。他看一看床上就是一張光身的草褥,被子卷在床頭,灰色的棉花從破孔流出來,我想去折一下,又來不及。那人對準地下兩只破鞋打量著。他的手杖和眼鏡都閃著光,在他看來,教武術的先生不用問是個討飯的家伙。 蕭紅作品_蕭紅散文集 蕭紅:祖父死了的時候 蕭紅:餓分頁:123

父親如果健在的話,今年也該95歲了。 和我們的黨一樣,父親生于1921年。那是個貧困冰冷的冬天,祖父是個盲人,以唱曲乞討為生,祖母體弱多病。在父親之前,他們也曾有過三個孩子,但都沒有存活。父親的到來給這個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家庭帶來了一絲希望。 日子在饑餓和苦寒中周而復始。5歲那年,父親瘦小孱弱得甚至還不能穩穩地走路,祖母卻因病撒手人寰。年幼的父親牽著盲眼祖父的手成了小乞丐,終日沿街乞討,衣不蔽體,食不果腹。 只要生命還在,再苦的日子也無法阻止它生根發芽。 在凄風苦雨中掙扎了3年,8歲的父親已長成伶俐乖巧的少年。有一天,一位剃頭的師傅對祖父說,這孩子又勤快、又伶俐,給我做徒弟吧,總比跟你要飯強。 從此父親就成了剃頭匠的徒弟,他洗衣、做飯、帶孩子、倒尿盆……一家子的活全落在他身上。說是學徒,他那么小,即便客人坐下來,他踮起腳也夠不到人家的頭,不過是掃地收拾家什或者為客人洗頭罷了。 沒多久,祖父也在貧病交加中死去。 那時正是軍閥混戰時期,破敗的城里常有一些說不清楚的軍隊駐扎或是開出。一位來刮臉的軍官和父親最是有緣,他總是讓父親為他洗頭,有一次竟開玩笑說想收父親為義子。 軍官對剃頭匠說,這孩子挺聰明的,讓他去讀書吧。 軍官把父親讀書的錢扔在桌子上。 于是,父親進了學堂。不到兩年的讀書時光成了父親童年歲月里最可炫耀的往事,盡管讀書之余仍然有沒完沒了的活等著他去干。但有書讀父親已感到很滿足。 軍官終于沒有收父親為義子,那是個動蕩的年代。連告別都不曾有過,在某個夜晚,軍官帶著他的部隊忽然就銷聲匿跡了。父親悵惘了很久,在以后生活中,他都念念不忘這個給了他讀書機會的恩人。 13歲時,父親學成了手藝。師傅老了,懶了,他要支起門戶,養活師傅一家人。 直到抗日戰爭爆發之后,師傅死了,一家人各自尋了去處,19歲的父親才離開小城到鄉下謀生。 這是一處窮鄉僻壤,沒有什么資源可供日本人掠奪,父親開了一片荒地住下來,兩年之后他蓋起了自己的草屋,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。 其間父親目睹了王鳳閣將軍一家被日本人活埋的慘烈,耳濡目染了楊靖宇領導下的抗日聯軍將士可歌可泣的英雄壯舉。也是在那個時候,中國共產黨這幾個字在父親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,父親朦朧地意識到,只有共產黨才能組成這種勇往直前、堅不可摧的隊伍,只有共產黨,才能實現“砸爛舊世界,讓勞苦大眾翻身做主人”的理想。 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終于結束了,蔣介石妄圖竊取革命果實,燃起了內戰的烽煙。 父親扔下他的田、草屋以及沒過門的母親,毅然去了前線。 三年時間,無數壯烈的征戰,無數英雄的獻身,父親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,終于跟著我們的黨,走進1949年。 退伍的時候,父親只帶回來兩樣東西:一是他的黨員身份,二是參加解放戰爭的紀念章。直到垂暮之年,父親仍然常常撫摸著那枚紀念章嘮叨:苦都被當年那些老黨員老革命吃了,剩下的只有甜了。 新中國初期,黨的建設是由一窮二白開始的。責無旁貸的,父親成了那個閉塞又貧困的鄉村的領路人,開荒種田成立生產合作社,父親一直跟隨著我們的黨摸索著建設新中國的道路,也輾轉徘徊過,但是無論遇到怎樣的迷途,他都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,吃苦在前,享受在后,為勞苦大眾謀福利是他一生恪守的信仰。 上世紀60年代初期,為了改變家鄉的落后面貌,父親帶領鄉親們一土一石地壘起了一所學校,為此他放棄了升職進縣城過好日子的機會。兩年之后,當父親把這所學校建得有模有樣時,他又悄悄地離開了,人家請他來當校長,他說,校長怎么可以由只有兩年文化的人來擔當? 父親去了一個更小更窮的村莊。 就這樣風風雨雨40年,父親作為千萬名黨員中的一員,他默默地踐行著入黨時的誓言。 父親病重時,正是“村村通水泥路”那段時間,病榻上的父親總是倚在高高的枕頭上望著窗外忙碌的修路工人,等到家門前的那段路修好,父親忽然容光煥發,拄著拐杖出門。站在被老人家稱為“油漆馬路”的村路上,父親蒼老的目光望向村外,道路筆直地伸展開去,沒有盡頭…… 父親是帶著對這個繁華盛世的無限依戀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離去的,如果有來生,我知道,父親的選擇不會變,依舊會對中國共產黨有著無限的虔誠。 >>>更多美文:心情隨筆

余光中:聽聽那冷雨  驚蟄一過,春寒加劇。先是料料峭峭,繼而雨季開始,時而淋淋漓漓,時而淅淅瀝瀝,天潮潮地濕濕,即連在夢里,也似乎有把傘撐著。而就憑一把傘,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,也躲不過整個雨季。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。每天回家,曲折穿過金門街到廈門街迷宮式的長巷短巷,雨里風里,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。想這樣子的臺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,想整個中國整部中國的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,片頭到片尾,一直是這樣下著雨的。這種感覺,不知道是不是從安東尼奧尼那里來的。不過那—塊土地是久違了,二十五年,四分之一的世紀,即使有雨,也隔著千山萬山,千傘萬傘。十五年,一切都斷了,只有氣候,只有氣象報告還牽連在一起,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卷來,這種酷冷吾與古大陸分擔。不能撲進她懷里,被她的裙邊掃一掃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。  這樣想時,嚴寒里竟有一點溫暖的感覺了。這樣想時,他希望這些狹長的巷子永遠延伸下去,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,不是金門街到廈門街,而是金門到廈門。他是廈門人,至少是廣義的廈門人,二十年來,不住在廈門,住在廈門街,算是嘲弄吧,也算是安慰。不過說到廣義,他同樣也是廣義的江南人,常州人,南京人,川娃兒,五陵少年。杏花春雨江南,那是他的少年時代了。再過半個月就是清明。安東尼奧尼的鏡頭搖過去,搖過去又搖過來。殘山剩水猶如是,皇天后土猶如是。紜紜黔首、紛紛黎民從北到南猶如是。那里面是中國嗎?那里面當然還是中國永遠是中國。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,牧童遙指已不再,劍門細雨渭城輕塵也都已不再。然則他日思夜夢的那片土地,究竟在哪里呢?  在報紙的頭條標題里嗎?還是香港的謠言里?還是傅聰的黑鍵白鍵馬恩聰的跳弓撥弦?還是安東尼奧尼的鏡底勒馬洲的望中?還是呢,故宮博物院的壁頭和玻璃柜內,京戲的鑼鼓聲中太白和東坡的韻里?  杏花,春雨,江南。六個方塊字,或許那片土就在那里面。而無論赤縣也好神州也好中國也好,變來變去,只要倉頡的靈感不滅,美麗的中文不老,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當必然長在。因為一個方塊字是一個天地。太初有字,于是漢族的心靈他祖先的回憶和希望便有了寄托。譬如憑空寫一個“雨”字,點點滴滴,滂滂沱沱,淅淅瀝瀝,一切云情雨意,就宛然其中了。視覺上的這種美感,豈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滿足?翻開一部《辭源》或《辭海》,金木水火土,各成世界,而一入“雨”部,古神州的天顏千變萬化,便悉在望中,美麗的霜雪云霞,駭人的雷電霹雹,展露的無非是神的好脾氣與壞脾氣,氣象臺百讀不厭門外漢百思不解的百科全書。  聽聽,那冷雨。看看,那冷雨。嗅嗅聞聞,那冷雨,舔舔吧,那冷雨。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,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峽的船上,清明這季雨。雨是女性,應該最富于感性。雨氣空而迷幻,細細嗅嗅,清清爽爽新新,有一點點薄荷的香味,濃的時候,竟發出草和樹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氣,也許那竟是蚯蚓的蝸牛的腥氣吧,畢竟是驚蟄了啊。也許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許古中國層層疊疊的記憶皆蠢蠢而蠕,也許是植物的潛意識和夢緊,那腥氣。  第三次去美國,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兩年。美國的西部,多山多沙漠,千里干旱,天,藍似安格羅薩克遜人的眼睛,地,紅如印第安人的肌膚,云,卻是罕見的白鳥,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,很少飄云牽霧。一來高,二來干,三來森林線以上,杉柏也止步,中國詩詞里“蕩胸生層云”或是“商略黃昏雨”的意趣,是落基山上難睹的景象。落基山嶺之勝,在石,在雪。那些奇巖怪石,相疊互倚,砌一場驚心動魄的雕塑展覽,給太陽和千里的風看。那雪,白得虛虛幻幻,冷得清清醒醒,那股皚皚不絕一仰難盡的氣勢,壓得人呼吸困難,心寒眸酸。不過要領略“白云回望合,青露入看無”的境界,仍須來中國。臺灣濕度很高,最饒云氣氛題雨意迷離的情調。兩度夜宿溪頭,樹香沁鼻,宵寒襲肘,枕著潤碧濕翠蒼蒼交疊的山影和萬綴都歇的俱寂,仙人一樣睡去。山中一夜飽雨,次晨醒來,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靜中,沖著隔夜的寒氣,踏著滿地的斷柯折枝和仍在流瀉的細股雨水,一徑探入森林的秘密,曲曲彎彎,步上山去。溪頭的山,樹密霧濃,蓊郁的水氣從谷底冉冉升起,時稠時稀,蒸騰多姿,幻化無定,只能從霧破云開的空處,窺見乍現即隱的一峰半塹,要縱覽全貌,幾乎是不可能的。至少上山兩次,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頭諸峰玩捉迷藏的游戲。回到臺北,世人問起,除了笑而不答心自問,故作神秘之外,實際的印象,也無非山在虛無之間罷了。云絳煙繞,山隱水迢的中國風景,由來予人宋畫的韻味。那天下也許是趙家的天下,那山水卻是米家的山水。而究竟,是米氏父子下筆像中國的山水,還是中國的山水上只像宋畫,恐怕是誰也說不清楚了吧?  雨不但可嗅,可親,更可以聽。聽聽那冷雨。聽雨,只要不是石破天驚的臺風暴雨,在聽覺上總是一種美感。大陸上的秋天,無論是疏雨滴梧桐,或是驟雨打荷葉,聽去總有一點凄涼,凄清,凄楚,于今在島上回味,則在凄楚之外,再籠上一層凄迷了,饒你多少豪情俠氣,怕也經不起三番五次的風吹雨打。一打少年聽雨,紅燭昏沉。再打中年聽雨,客舟中江闊云低。三打白頭聽雨的僧廬下,這更是亡宋之痛,一顆敏感心靈的一生:樓上,江上,廟里,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。十年前,他曾在一場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。雨,該是一滴濕漓漓的靈魂,窗外在喊誰。  雨打在樹上和瓦上,韻律都清脆可聽。尤其是鏗鏗敲在屋瓦上,那古老的音樂,屬于中國。王禹的黃岡,破如椽的大竹為屋瓦。據說住在竹樓上面,急雨聲如瀑布,密雪聲比碎玉,而無論鼓琴,詠詩,下棋,投壺,共鳴的效果都特別好。這樣豈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,任何細脆的聲響,怕都會加倍夸大,反而令人耳朵過敏吧。  雨天的屋瓦,浮漾濕濕的流光,灰而溫柔,迎光則微明,背光則幽黯,對于視覺,是一種低沉的安慰。至于雨敲在鱗鱗千瓣的瓦上,由遠而近,輕輕重重輕輕,夾著一股股的細流沿瓦槽與屋檐潺潺瀉下,各種敲擊音與滑音密織成網,誰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輪。“下雨了”,溫柔的灰美人來了,她冰冰的纖手在屋頂拂弄著無數的黑鍵啊灰鍵,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黃昏。  在古老的大陸上,千屋萬戶是如此。二十多年前,初來這島上,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。先是天黯了下來,城市像罩在一塊巨幅的毛玻璃里,陰影在戶內延長復加深。然后涼涼的水意彌漫在空間,風自每一個角落里旋起,感覺得到,每一個屋頂上呼吸沉重都覆著灰云。雨來了,最輕的敲打樂敲打這城市。蒼茫的屋頂,遠遠近近,一張張敲過去,古老的琴,那細細密密的節奏,單調里自有一種柔婉與親切,滴滴點點滴滴,似幻似真,若孩時在搖籃里,一曲耳熟的童謠搖搖欲睡,母親吟哦鼻音與喉音。或是在江南的澤國水鄉,一大筐綠油油的桑葉被嚙于千百頭蠶,細細瑣瑣屑屑,口器與口器咀咀嚼嚼。雨來了,雨來的時候瓦這幺說,一片瓦說千億片瓦說,說輕輕地奏吧沉沉地彈,徐徐地叩吧撻撻地打,間間歇歇敲一個雨季,即興演奏從驚蟄到清明,在零落的墳上冷冷奏挽歌,一片瓦吟千億片瓦吟。  在舊式的古屋里聽雨,聽四月,霏霏不絕的黃梅雨,朝夕不斷,旬月綿延,濕黏黏的苔蘚從石階下一直侵到舌底,心底。到七月,聽臺風臺雨在古屋頂上一夜盲奏,千層海底的熱浪沸沸被狂風挾挾,掀翻整個太平洋只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壓下,整個海在他的蝎殼上嘩嘩瀉過。不然便是雷雨夜,白煙一般的紗帳里聽羯鼓一通又一通,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撲來,強勁的電琵琶忐忐忑忑忐忐忑忑,彈動屋瓦的驚悸騰騰欲掀起。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,鞭在墻上打在闊大的芭蕉葉上,一陣寒潮瀉過,秋意便彌濕舊式的庭院了。  在舊式的古屋里聽雨,春雨綿綿聽到秋雨瀟瀟,從少年聽到中年,聽聽那冷雨。雨是一種單調而耐聽的音樂是室內樂是室外樂,戶內聽聽,戶外聽聽,冷冷,那音樂。雨是一種回憶的音樂,聽聽那冷雨,回憶江南的雨下得滿地是江湖下在橋上和船上,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,—下肥了嘉陵江下濕布谷咕咕的啼聲,雨是潮潮潤潤的音樂下在渴望的唇上,舔舔那冷雨。  因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樂從記憶的彼端敲起。瓦是最最低沉的樂器灰蒙蒙的溫柔覆蓋著聽雨的人,瓦是音樂的雨傘撐起。但不久公寓的時代來臨,臺北你怎么一下子長高了,瓦的音樂竟成了絕響。千片萬片的瓦翩翩,美麗的灰蝴蝶紛紛飛走,飛入歷史的記憶。現在雨下下來下在水泥的屋頂和墻上,沒有音韻的雨季。樹也砍光了,那月桂,那楓樹,柳樹和擎天的巨椰,雨來的時候不再有叢葉嘈嘈切切,閃動濕濕的綠光迎接。鳥聲減了啾啾,蛙聲沉了咯咯,秋天的蟲吟也減了唧唧。七十年代的臺北不需要這些,一個樂隊接一個樂隊便遣散盡了。要聽雞叫,只有去詩經的韻里找。現在只剩下一張黑白片,黑白的默片。  正如馬車的時代去后,三輪車的夫工也去了。曾經在雨夜,三輪車的油布篷掛起,送她回家的途中,篷里的世界小得多可愛,而且躲在警察的轄區以外,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,盛得下他的一只手里握一只纖纖的手。臺灣的雨季這么長,該有人發明一種寬寬的雙人雨衣,一人分穿一只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。而無論工業如何發達,一時似乎還廢不了雨傘。只要雨不傾盆,風不橫吹,撐一把傘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韻味。任雨點敲在黑布傘或是透明的塑膠傘上,將骨柄一旋,雨珠向四方噴濺,傘緣便旋成了一圈飛檐。跟女友共一把雨傘,該是一種美麗的合作吧。最好是初戀,有點興奮,更有點不好意思,若即若離之間,雨不妨下大一點。真正初戀,恐怕是興奮得不需要傘的,手牽手在雨中狂奔而去,把年輕的長發的肌膚交給漫天的淋淋漓漓,然后向對方的唇上頰上嘗涼涼甜甜的雨水。不過那要非常年輕且激情,同時,也只能發生在法國的新潮片里吧。  大多數的雨傘想不會為約會張開。上班下班,上學放學,菜市來回的途中。現實的傘,灰色的星期三。握著雨傘。他聽那冷雨打在傘上。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,他想。索性把濕濕的灰雨凍成干干爽爽的白雨,六角形的結晶體在無風的空中回回旋旋地降下來。等須眉和肩頭白盡時,伸手一拂就落了。(www.lz13.cn)二十五年,沒有受故鄉白雨的祝福,或許發上下一點白霜是一種變相的自我補償吧。一位英雄,經得起多少次雨季?他的額頭是水成巖削成還是火成巖?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蘚?廈門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與記憶等長,—座無瓦的公寓在巷底等他,一盞燈在樓上的雨窗子里,等他回去,向晚餐后的沉思冥想去整理青苔深深的記憶。  前塵隔海。古屋不再。聽聽那冷雨。 余光中散文_余光中的詩 鄉愁余光中讀后感 余光中詩集 余光中詩歌分頁:1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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